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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空白的六朝玉人
2003-09-03 石狮日报 南京 王泉

    以人的形象作为玉器的造型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但由于其材料小,不易表现,所以远不如其他质地的雕塑品那样浑厚而有气势,然而它却又常以小巧精美而取胜。目前国内发现最早且完整的玉人见于安徽含山凌家滩新石器时代墓地,其时代距今4500年左右,是目前所见新石器时代唯一的一件人物全身像。这件玉人通体雕琢成直立人形,通高9.6厘米,灰白色,头部较大,方脸,长眼粗眉,蒜头鼻,大耳,耳垂有穿,似作悬挂饰物用,唇上有短须;头戴方格纹扁冠,两臂弯曲,十指张开置于胸前,腕部饰弦纹,可能表示戴有手镯,腰部饰一周斜格纹,大约表示腰带;双脚明显刻出五趾,背部有一对穿孔,可能供佩带穿挂之用,这件玉人完全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江淮地区原始先民的形象。看那仪表不凡的神态,便可知它绝不会是随意雕成的普通装饰品,很有可能是巫师之类的宗教人物或是祖先神的形象,古人大概认为,佩挂这种人像便可依靠它们沟通人和神的关系,从而得到神的庇护。自商代以来,几乎历代都有精美的玉人出土。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商代玉人、甘肃灵台白草坡出土的西周玉人、淅川下寺楚墓出土的春秋玉人、平山中山国墓出土的战国玉人都是难得的精品,生动地表现了各个时代的人的容貌、服饰和风俗。到了汉代,姿态各异的玉舞人作品更是大放异彩,著名的北京大葆台汉墓、扬州邗江甘泉山汉墓、河北满城汉墓、广州南越土墓等墓葬都出土了这种折腰翘袖、舞姿翩跹的玉舞人,这些质佳工巧、精美绝伦的玉人作品已经揭去了上古时候原始宗教的神秘面纱,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装饰品,并以一种全新的审美趣味、理想和要求广为传播。再往后的唐代的玉飞天、宋辽金元的玉雕童子、明清时层出不穷的玉佛像、玉观音,各个时代的玉人作品都具有各自时代的鲜明特征,它们用最珍贵的材料和最直接的方式向我们传递了古代人类的信息,让我们得以认识他们的真实面貌。读了上述文字不难发现,魏晋南北朝时期对于玉雕人物的发展来说似乎无迹可寻,的确,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玉文化的发展陷入了低潮,这一时期传世和出土的玉器数量较少,种类也很有限,前代均有发现的玉人在这一时期也是—片遗憾的空白,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南京雨花台花神庙一座南朝墓葬中出土了几件极有价值的玉石器,才使我们对于这一时期的玉人有了直观的了解。

  这座墓葬出土了玉人一件(图一),高5.6,宽2.1,厚1.1厘米,玉材选用新疆和阗青玉,莹润光洁,圆雕法琢成。玉人为一女性形象,椭圆形脸,眉目清晰。头梳双垛形髻,两边高出,中间凹下,凹下处背面琢出一道凹槽,表示两髻的分界,额前微微隆起,似有刘海,整个发髻略向前倾,给人一种将坠未坠之感。上穿交领宽袖衫,衣衫和袖的下端接近膝盖,双手交握于身前;下着及地折叠裙,下摆内收呈圆弧状:脚蹬圆头履,露于裙外,整体形象和所穿服饰具有典型的南朝特征。在玉人的胸部和背部各有一个“牛鼻穿”,倘若穿以丝线,可以把玉人垂直地吊起,表明这件玉人是一件实用的佩饰。在玉人的足底也有两个小孔,一孔较深,另一孔很浅,似乎未完成就放弃了,这很可能是用于把玉人插在其他物体上或与其他饰件相连的一种插孔,说明玉人也可以作为插件使用。除玉人外,这个墓葬还出土了三件滑石人像(图二),都是用扁平、条状的滑石制成,三件滑石人的长短、厚薄基本相同,高6.4,宽1.5,厚0.6厘米。背面磨制光滑,正面用阴线刻划出五官和衣纹,线条简练,头戴倒梯形梁冠:在衣着上,其中两件滑石人上穿对襟宽袖衫,下着及地长裙,腰系宽带,不露履;另一件滑石人则穿左衽宽袖长衫,腰中系宽带。从先前出土的六朝陶俑身穿的服饰来看,女性上穿对襟衫,下着长裙的装束比较常见,男性极少有穿对襟衫的,这次发现的滑石人证明了六朝时期的男子也有这种装束。另外,古代汉族的交领衣往往为右衽,而左衽通常是所谓“夷狄”(古代对少数民族的蔑称)的风俗,因此孔子才有“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的议论。但在民族大融合的魏晋南北朝时代,汉族人的衣服也常常用左衽,这一点可以从南京四板村出土的南朝女俑及长沙西晋墓出土的文士俑身上得以证明。可见这种变化在当时是较为普遍的,正如《抱朴子·讥惑篇》记载的:“丧乱以来,事物屡变,冠履衣服,袖袂财制,日月改易,无复一定,乍长乍短,一广一狭,忽高忽低,或粗或细,所饰无常,以同为快”,生动地反映了这个时期衣冠服饰所经历的巨大变革。这个墓葬出土的南朝玉人和滑石人具有典型的六朝人“秀骨清相”的面貌特征和飘逸潇洒的内在神韵,为研究六朝玉器和当时人们的服饰文化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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