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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 | 职务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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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 2004-07-22 10:44:42 人气:885 
（13）心冷冷告别贺家 雨绵绵泪洒山门
僧道二人走后，贺汀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愣了神。
他想不信他们的话，但他知道他们的话非信不可。
他失神地向玉儿的房间走去。
玉儿果然醒了，正斜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吃着一碗猪肝瘦肉粥。
孙婶正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着玉儿。
“老爷你看，小姐能吃东西了，那臭道士还真有些办法！”孙婶见贺汀进来，一边起身行礼，一边乐呵呵地说起话来。她说话总爱啰嗦，惯了。
贺汀“噢”了一声。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理了理玉儿的头发，然后“唉”地轻叹一声，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不由自主地来到妻子的房间。
柳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墙上的一幅刺绣发呆。
刺绣上绣出了一片蓝天，蓝天下绣出了一片草地，草地上绣出了两个站着的小孩，都是三岁左右的模样。
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肩并肩站在蓝天下，草地上。
风儿轻轻地吹起他们的头发，他们在风中静立，看着前方。
“我们孩子多听话，一直站在这里看着我，从来不肯走开。”柳氏一直在喃喃自语，目光一直盯着画里的两个孩子。
贺汀鼻子一阵发酸，无法再看妻子这般模样，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默默地步了出去。
过得数日，玉儿总算恢复如初了。
孙婶特别开心，拉起玉儿的小手到处跟人说话，一张脸笑如桃花——当然啦，是老了的桃花。
玉儿倒听她的话，任她拉扯。
贺汀看得有些痴了。虽说他和柳氏一直将玉儿当作亲生女儿，可玉儿一直没跟他们这么亲热过。柳氏痴疯后，玉儿更加不怎么肯接近他夫妇两个了，几乎当成了仇敌一样。
“或者，正如僧道二人所言，玉儿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她注定要高飞远走的，又怎会将我们两个俗世中人看在眼里。”贺汀无限伤感地叹道。
于是他将牙一咬，让人将孙婶叫了过来。
“老爷，有事么？”孙婶一路小跑来到贺汀跟前，见过礼，问。
贺汀有气无力地说道：“前几日过来的那两位仙长说了，小姐身体太弱，在这里恐难养活，得送到她出去清修，方能保命。你这就问问小姐去，看她有何意见。”
孙婶一听这话便傻了眼，连忙说道：“老爷，你们可不能不要小姐啊，她才这么大的人儿，没人疼没人爱的，以后的日子怎过？”
“别说了，快问小姐去。”贺汀摆了摆手。
孙婶见贺汀脸色阴沉，心下惧了，只得告辞而去。
没一会，她便抹着眼泪走了回来，向贺汀禀报道：“回老爷，小姐说她没意见，一切听从老爷的安排。呜呜呜，小姐连我也不要了！”
贺汀听得这话心里更感失落，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面无表情地对孙婶说道：“小姐没意见便好，你马上去做好准备，明日一早便送她出门。”
孙婶无奈，只得抹着眼泪准备去了。
第二日，正是清明，天空中下起了灰蒙蒙的细雨。
用过早茶后，贺汀即向家人一一作了吩咐，叫他们认真准备好清明祭祖诸事。然后，他招手叫来孙婶，叫她将玉儿带出来，准备上路。
“老爷，要不要我带小姐过去跟夫人道个别？”孙婶红着双眼，恐怕刚刚哭过。
“也好。”贺汀点了点头。
孙婶于是去了。
但她随即又走了回来，禀报道：“老爷，小姐不肯去见夫人。”
贺汀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见就不见，我们上路吧。”
说着，他兀自出了府门。
孙婶不敢迟疑，快步跑回玉儿房中拿起包袱，也带着玉儿急急地向府门外走去。
车夫已准备好马车等在门外了。旁边，还有十来位送行的家人。
“现在就上车么？”孙婶小心翼翼问贺汀。以前她总觉得这位老爷好说话，但这今天她突然间觉得这位老爷严肃得有点可怕。
“上车吧。”贺汀挥了挥手。
于是孙婶带着玉儿钻进了车厢。
从走出贺府大门到钻进车厢，玉儿看也不看大家一眼，甚至也不看贺汀一眼。
送行的人在小声地吱吱咕咕。
“老爷，我们可以启程了吧？”车夫手提着马鞭，恭恭敬敬地向贺汀打了个躬。
“把马鞭给我。”贺汀冷冷地说道。
“给您？”车夫不解地看着贺汀。
“给我。”贺汀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车夫不敢再问，双手将马鞭递了过来。
贺汀接过马鞭，踏上车头的驾驶座坐好，将马鞭“叭”地一扬，就此“得得得”地驾车上了路。
车后，扬起一路飞尘。
车夫呆呆地站在飞尘中，看马车远去。
送行的人也呆呆地站在飞尘中，看马车远去。
马车离了贺府，即向北山而行。
贺汀想，既然玉儿当初从北山而来，现在便当回北山而去。北山有个蟠香寺，蟠香寺里面有个心肠慈善的无闻师太，玉儿由无闻师太照顾，他多少可以放心些。
“或者，一切都是天意吧。当初玉儿正是无闻师太交给我的，现在，我居然又要将玉儿交回给无闻师太手中。”
山道里很静，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绵绵的春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嗞嗞”地打在挡雨棚上，也打贺汀的脸上。
贺汀在想着自己的孩子。他当然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都去了，很小很小的人儿，便先后悄悄然去了。
他也在想着自己的妻子。他似乎看到妻子还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画，呆呆地看着画中两个站立的孩子。
然后他也想到了车厢里的玉儿。他想到四年前那个春天，当无闻师太抱着玉儿来到他跟前的时候，玉儿只是个小小人儿，连双眼都睁不开来。后来，玉儿便长大了，一天比一天大了，睁开了双眼，走起了路，一个人唱着歌，一个人说着话，一个人跑到风中追捉那飘舞的树叶。
他想起这几年的岁月中，他一次次站在远处呆呆地看着玉儿，心里多想玉儿也能好好地看他一眼，甚至晃晃摇摇地跑到他跟前，甜甜地叫他一声“爹”。
但玉儿一直没有。她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从来没有认真地跟他说过话，甚至从来没有在他跟前叫过一声“爹”。
绵绵的春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
蟠香寺的山门到了。这几年，贺汀已经没来这里上香了，但这里的一切，依然是那样的熟悉。
他停住了马车。
车厢门帘一动，孙婶牵着玉儿走了下来。
“老爷，你不一起进去么？”孙婶小心翼翼地问贺汀。
“不了，你送她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便可。”贺汀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身上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如风中飘舞的枯叶一样。
“好吧，老爷我们先进去了。”孙婶轻轻地拉了拉玉儿。
但玉儿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
她突然慢慢地回转身，然后兀自走到马车前，轻轻地扯住贺汀的衣衫下摆，抬起头，昂着一只小脸，哀苦地看着贺汀，轻声道：“爹，你送我进去，好么？”
贺汀身子晃了晃。他定了定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玉儿。
玉儿也在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祈盼。
贺汀的泪水终于涌出来了，刹那间浸湿了双眼。
于是他滑下马车，一把抱起玉儿，大踏步向阴雨中的山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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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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