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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 | 职务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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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 2007-04-09 14:59:14 人气:1290 
第五篇 最凶险的战役——杨氏父子
黄蓉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多少奸滑无信之徒。她不怕恶贯满盈的沙通天等人，她不惧诡计多端的彭长老之辈，她甚至不把欧阳克与欧阳峰放在心上。她这辈子都是在与形形色色的人玩心计中渡过的，透析别人内心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这就像黄蓉的职业病一般，只要她正视某个人的眼神、注意某个人的说话语气，留心某个人的小动作，她就能准确地判断出此人所思所想，意欲何为！
很多人会以为这种能力如有神助，是祈求不来的好事情，黄蓉何其幸也！可是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就会发现，上天给了黄蓉一个多么残酷的本能。打个比方，给你可以预知未来，回望过去的本事，却不给你改变这一切的能力。换句话说让你开了“天眼”（都看过《见鬼》系列吧），当你用洞悉一切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一定会和法海一样留下最后一滴红尘泪。
黄蓉没有修道，更不可能成仙，她所能做的就是用她拥有的这点本领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就像神话故事里面所讲的那样，最厉害的妖精往往是最美丽的。现实生活中亦是如此，最狠毒之人，往往拥有迷惑众生的外表：
众人轰笑声中，忽只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这公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他正是完颜洪烈的世子、原名完颜康的杨康。
郭靖第一次见到杨康时，觉着此人容貌甚是俊美，与穆姑娘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他本就是容易以貌取人的蠢人，想法走的是正常路线。可是黄蓉对杨康却一直存有畏惧之心，那种淡淡的心惊肉跳连黄蓉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欺骗穆姑娘？因为他折断小兔子的后腿讨好母亲？因为他“认贼作父”？还是因为他屡次要害靖哥哥？仿佛是，又似乎不是，很多年后，当有一个与杨康八分相似的少年站在黄蓉面前时，黄蓉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一瞬间的沧海桑田，恍如隔世之感让黄蓉顿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一直害怕的不是他的坏、他的奸诈、而是人们对他的不提防和那轻易的原谅。
他屡次辜负穆姐姐，可穆姐姐爱他之心至死不改，
他昧着良心不认亲爹，可杨伯伯与包伯母依然对他慈爱非常，
他为了荣华富贵而跟随完颜洪烈，可完颜王爷仍将他视为己出，
他数次加害郭靖，可郭靖最后还为他立碑而拜，叹其平生。
他是杀死欧阳克的凶手，数年后，疯癫的欧阳峰却因杨过相貌英俊收为义子。
惟有柯镇恶，惟有这个看不见他儒雅外表的瞎老头仍对他恨之入骨。原来一个迷人的外表可以如此地蛊惑人心，可以将天下无数公正之眼蒙蔽，可以为黑暗的行径铺盖上华丽耀眼的光环。
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不以其错而怪，反以种种缘由怜之！有此人之世，公理何在？慈悲何存？
黄蓉想到此，竟有些不寒而栗，电光石火间她想起当年设“计”将欧阳克压成残废后，与那个死性不改的采花贼的一番对话——
欧阳克低声道：“黄姑娘，多谢你相救。我是活不成的了，但见到你出力救我，我是死也欢喜。”黄蓉心中忽感歉疚，说道：“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布下的机关，你知道么？”欧阳克低声道：“别这么大声，给叔叔听到了，他可放你不过。我早知道啦，死在你的手里，我一点也不怨。”
黄蓉不禁哑然，他竟然说死在我手里，他一点也不怨。我对他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呵斥痛骂，甚至将他害至生不如死的境地，他却对我陪笑作揖。可不也是因为我的外表吗？这美色竟是人间第一大害人之物呢，因为它能让被害之人甘之如饴，死而不觉。
就在这转念之间，郭靖已经在口头上被杨过讨了便宜，此时的黄蓉早已不是当年嬉笑诡诈的小可人了，她没有与杨过争那点唇舌享受，而是双手按住他肩头，凝视着他双眼，缓缓的道：“你姓杨名过，你妈妈姓穆，是不是？”
本已中毒的杨过竟被惊得晕厥过去，郭靖知是故人之子，爱怜非常。黄蓉却满怀忧虑，心思重重：这孩子长得与他爹一般清俊，听其言语，也是骄横诡滑，他会不会是第二个杨康？
这份担忧是黄蓉生命中最害怕之重，她想起杨康杀郭靖师傅嫁祸给父亲的阴毒手段，她想起穆念慈对杨康割丝断发也忘不了的爱意，她想起杨康临死时裂嘴狞笑，用白森森的牙齿咬向众人的诡异场景，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虚汗淋漓。她不怕杨过将来用恶毒的手段来报复她，她只怕即使杨过来复仇，郭靖还浑然不觉怪她多心。
黄蓉看着已经熟睡的郭靖，心中温柔非常：靖哥哥，我是多么羡慕你，你永远也看不到世人内心中所藏匿的恶鬼，我却一望便知。你总能坦坦荡荡待人，我却怎么也做不到。我知道你能忘记前仇旧恨，我明白你心胸如海，我更清楚这世间如你一般宽厚仁慈之人寥寥无几。我该如何面对这个狼虎之子？
辗转反侧，思绪烦躁的黄蓉将头枕在郭靖的膀弯处，听着郭靖平和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她将手抚在郭靖的心口上呢喃道：能遇上你我是多么幸运，只要你在我身边，天塌地陷我都不怕；只要我在你身边，凭谁也莫能伤你……
郭靖此时却醒了过来，他看着梦中依然嘟着嘴的黄蓉笑道：“蓉儿又说梦话了，乖乖睡觉！”他用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拍黄蓉的后背，蓉儿终于沉沉地睡着了——在梦中，她祈求上天让平安停留在这一刻。
可惜正如她所料的那样，杨过报杀父之仇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黄蓉已经临盆在即了，她却始终不能安心修养，杨过与小龙女的突然造访更让她片刻也无法安宁。她在郭靖房外，听杨过声声如泣的询问，字字含刀的追究。心头的石头却落了下去：多年的担惊受怕今日应验了，靖哥哥却还被蒙在鼓里。看来只好见机行事了！
人们对未知的恐惧远远超过已经降临的灾难，此时的黄蓉倒不如多年前那般慌乱了，凭她对杨过的了解，她相信他和杨康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且如今的杨过也有了自己的牵挂——小龙女。
黄蓉单刀直入地询问小龙女道：“龙姑娘，你想杀我夫妇，是不是？”小龙女心头一颤，躲避不及，将一切和盘托出。这背后的盘根错节让黄蓉皱紧眉头:“明日你和过儿联手保护郭大爷，待危机一过，我便将我首级给你，让过儿骑了汗血宝马，赶去换那绝情丹便是。”
黄蓉似乎是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危难化去，其实她在进行一场赌注，只能赢不能输的一场豪赌，因为她押的是自己的性命、心爱之人的安危，还有整个襄阳城的运盘！
事后，黄蓉回想起那一刻的决断甚是后怕，只能庆幸自己算是赌对了，除了保住“底金”外，她还赢得了一个结论——以过儿之资，他日必成为江湖一代奇侠！
这话，黄蓉只说对了一半，杨过不仅是大侠，更是情圣。她自己不中意外表俊美、心思圆滑之人，可她的宝贝千金们却独独倾心这个让她惧怕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当郭襄望着杨过夫妇远去的背影流下泪来时，黄蓉心中的惆怅也随之增长起来：襄儿啊，襄儿，天下多少好男儿，独以杨过恋之乎？
娘，当世如他般男子，你可见过第二个？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默然片刻，黄蓉笑叹道：“爹爹啊，爹爹，你那份痴颠劲被遗传了十足十啊！”
我以为我赢得了全部，却不知赔偿的是女儿的终生幸福！ |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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