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眉 | 等级 风云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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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 2005-01-04 13:03:06 人气:5000 
24节气之《立夏》 又名《末春庭》
卫九公子坐在前廊，家常的白练衣裙，一头漆黑的头发刚刚洗过，从中分开，披在双肩，使他看上去有几分女气。
他的相貌本生得极好，和死去的叔叔卫介很象，清朗隽秀，风姿洒然，加上少年得志，地位尊贵，因此很有些自负。他也确实有自负的理由。
“少爷。”梳头的丫环小珠穿一双白罗袜，走起路来了无声息。她端过梳头匣，里面是一整套的碧玉梳，每把都温润如水，还有搔头的玉抓，润发的香油，拭发的软罗巾，各式束发环，全都整齐地摆放在梳头匣里，由小珠的双手灵巧地摆弄着。
卫九端正直坐，好象小珠手下的头完全与自己无关，这是从小严格训练的结果，虽然在当时，士大夫间的风气已经变得相当散慢，一些所谓的清流故意狂傲放诞，但在诗书传家的卫家看来有违礼教是不可谅解的事。
小珠梳完头，又了无声息地退下，她不过是个梳头女史而已。
“你对那位姑娘可真苛刻。”
卫九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来自前方的庭园。
这是卫家城外的别院，相当古旧，护卫不多，几株老松树圆荫如盖，几百年的岁月，遮得庭园空寂阴森。卫九喜欢这里的清静，每到春天总会到此独居，以期避开那帮爱凑热闹的文人。
哪个胆大的女人，卫九睁开双眼：“什么人！”
“真威严呢。”一名穿白纱衣的女子在松树下长身玉立，头上松松的挽了个髻，横插了支金钗，她伸出右手轻轻扶了扶，纱袖滑下来，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臂。说完自己便笑起来，两只细长的凤眼一溜卫九。
看样子不是低*的持役人，可也不象名门闺秀，可能是侍妾之类的吧。
庭园里白芍药开得正盛，和着松树的新叶，芬芳清冽，女子冉冉走过来，动作自然优美。
“许久没有人陪我一起赏这春日的庭园了。”女子在卫九身边坐下，白纱衣象朵巨大的花，雾里的花。
也许是末春的风，象轻抚的手，心在这轻抚下安定下来，卫九默允了这个事实。
女子俯下身，身子服在卫九的脚边，凉气袭人。
“你不是人类。”
“赏春而已，人不人的，并不重要吧。”
“当然，不重要。”卫九的口气一直温文的冷淡。
寒气先是在脚边，慢慢延到了小腿，女子趴在卫九的膝盖上，卫九伸手，手从女子的身体里穿过，毕竟只是个鬼魂哪。
“在很久很久以前，”女子的声音遥远飘渺：“我和我的夫君也曾这样赏春，那时的庭园里除了芍药，还有白芨和石斛，蕨也生得肥美，绿油油的，我喜欢将头枕在他的膝上，象现在这样，头发触着头发，衣服触着衣服，罗钿小几上的磁碗细腻光洁，被树叶映得碧青，与碗中的茶浑然一色。”
“请起来。”
女子的凤眼睨着卫九。
卫九俊秀的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我不想做思念的容器，不是专属我一个人的东西我不要。”
“嗬嗬，生气了哦。”女子转转头，也没看见用手撑，不怎么地一扭便坐直了，一头长发已经散开，从卫九的膝盖上缓缓拖了过去。
头发触着头发，衣服触着衣服。
前廊安静下来。
良久，卫九开口：“你是因什么留在这里？”
“是想知道我死的原因吧。”女子笑，卫九忽然觉得人太聪明了实在是件讨厌的事。
“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媵，也许他与你的祖上也有点交情呢，你看到的这片宅子还没盖起来前，这些松树就存在了，在这些松树的旁边，有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庭园，我就在庭园里弹着箜篌，等待我的夫君。他总是很忙，有田地有宅院有官事，每一件都需要他去打理，而剩下的一点点时间，还有别的女人——他的媵不止一个，除了媵，还有正式的妻和妾。”女子顿了顿：“我多么希望当年的自己能象你一样说出那句话，不是专属我一个的我不要，但是我不能。因此，战乱来临的时候我反倒有些高兴，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我守在这里，过去的日子和现在有什么分别呢？一样的局于小小的庭园，偶尔，看看遥远的山峦在雾气里变成柔和的冰蓝。”
“真是个怪人。”
“你又何尝不是？”
夜色愈深，天空墨黑，繁星银洁永恒。
“少爷。”是绿绡。
卫九睁开眼。
“已经子时了，请少爷回房安歇吧。”
“子时”，卫九的头脑有些模糊：“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立夏节呢，刚刚已经交节了哦。”
立夏，春天在此刻就将过去，夏天也在此刻到来。传说要是立夏的这天没有下雨，整年都会干旱，炎热的夏季，恐怕会非常难过呢。
“你看见一个穿白纱的女子么？”
“没有呢，少爷，虽然要到夏天了，这样的天穿纱的也太单薄了点。”
“是啊。”
卫九漫应了一点，只是一场梦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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