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眉 | 等级 风云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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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 2004-11-24 21:25:55 人气:413 
士兵轮番休息，守卫的士兵做了火箭站在箭孔旁，僵尸吃了亏，离得比较远，怕火又不肯放弃新鲜的血肉，在石楼附近徘徊低吼。
刘承玄斜倚在黑狐裘上，整个人包裹在黑色之中，只露出雪白的脸和半只玉足，娇弱不胜，额头正中刻的柄刃三曲口带尖刺花纹繁复的匕首，从发际到印堂，颜色越发血红，给她添了几分诡异。
慕容斗渐说：“公主先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恶战，也不知我们能不能安全回到大燕，只怕到时候玉石俱焚……”
这是他第一次向人说出沮丧的话，在士兵面前，他是充满信心的主将，这种有损士气的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可娇怯的刘承玄似乎却有这种本事，让所有人在她面前敞开心扉。
刘承玄淡淡一笑，如有春花乍开：“我还不困，将军好象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吧。”
慕容斗渐在她对面坐下，莫候陈杼在校正士兵的射姿，鱼石已经毫无机心地倚着柱子睡着了。
“这座城应该是积叶城吧，不知道离大燕有多远，离北魏又有多远。”
“嗯，没错，这是积叶城，我家世代在这里居住，已经快五百年了，从这到大燕的边境只有四百多里，北魏？魏国不是已经灭亡很久了吗？”
慕容斗渐暗暗吃惊，莫非这女子真是几十年前的人物？
“公主，你认为今年是哪一年？”
“永和元年。”
“永和！”慕容斗渐摇摇头：“现在是太和二十年！”
刘承玄惊叫：“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是永和元年，贼兵四起，有股三千多人的马贼逼近积叶城，父亲下令只要有人打退盗贼就能娶我为妻。我知道那是父亲故意那么做的，解戎是军中第一勇士，有万夫不挡之勇，只是出身低微，不立下大功没有资格成为城主的女婿。”
刘承玄模样娇怯，平时个性却爽朗如男子，可说到选婿一节，还是闪过一抹羞涩，声音也些微的颤动，慕容斗渐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高兴。刘承玄的羞涩一闪而逝，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马贼比想象中的厉害，据说他们是冉闵的手下，横扫了整个北方。虽然硬斗不是解戎的对手，但狡智百端，解戎中了他们的狡计，死在乱刀下。父亲这才写信向晋朝告急，书信没有写完，贼兵已经进城。父亲，被乱刀砍死……”
刘承玄双手紧紧掩住双耳，父亲倒下时的惨呼又回荡在耳边，他身中数刀，仍艰难地回过头向她大喊：“玄儿快走——”宽袖高扬，衣袂翩飞，父亲的身影象只巨大的黑色蝴蝶，在最美丽的时刻受戮。
好多血，那些马贼高举的刀枪上，血是流动的！漫天的血雨。一粒粒，一条条，血色的雨线，在空中绽放绚丽的红花，温暖的太阳高悬在晴空之上，天空湛蓝，白云如雪，碧草蔓青，多好的天气啊，父亲。
父亲倒下了，马贼狰狞的面孔逼了过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父亲！
我答应你的要求！樊姬……
“公主，公主，你不要紧吧。”
是慕容斗渐，他摇撼着刘承玄，刘承玄紧抱着头颅仿佛痛苦得无法自持，终于她睁开眼睛，象刚从梦里醒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慕容斗渐，认不出他似的，过了会，她平静下来：“我想起了父亲被杀的情景，还记起一个女人的名字，可是我想不起她是谁……”
慕容斗渐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细弱柔若无骨：“别想了，死者已矣，来者可追，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刘承玄的眼里满是悲伤：“我还活着，可别的人都不在了，父亲死了，解戎死了，我单独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樊姬，樊姬是谁？好象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我想不起来……”
慕容斗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子，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毕竟承受这一切不是自己而是她。而且，要不要告诉她事实的真像呢？告诉她她已经沉睡五十年，当年的草原已经化为沙漠，所有的亲人都已经不在，这个城里的居民全是僵尸。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她是个坚强聪慧的女子，瞒是瞒不了多久的：“现在是太和二十年，离元和元年已经整整五十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睡五十年，但你要明白，现在离当年那场杀戳已经非常遥远。公主，一切已经重新开始。”
刘承玄费力地整理着他的话，眼睛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迷茫。
城门附近传来几声惨叫，慕容斗渐一跃而已，鱼石也睁开了眼睛，莫候陈杼用手比了比箭孔，石楼前的僵尸正逐渐退开，它们在向城门移动。三人对视一眼，同声说：“魏兵。”
慕容斗渐高估了拓跋觚的耐心，或者说，他没有将庆绛这个不稳定因素算进去。城外魏军中军大帐里，士兵进来报告燕兵已经撤下守卫，拓跋觚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又是慕容斗渐的狡计。
在追赶的几天里，慕容斗渐多次运用疑兵计让他们包了远路，有一次他竟然利用不多的时间做了个陷井，将自己的部下陷入流沙中两个时辰无法动弹。对这个狡慧如狼的对手，拓跋觚又爱又气，如果他肯归顺大魏，大魏的进程最少可以提前十年。
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现在大约是刚交寅时，城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依拓跋觚的想法不如等到明天再继续交战，撒下香饵钓金龟，慕容，我可不会轻易吞你的饵。拓跋觚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就算在大燕被无礼扣押的日子，他依然平和安适，消除了守卫的戒备，才赢得逃回大魏的时机。可有一个人沉不住气，那就是庆绛，连无缺偶尔看上去比庆绛还要冲动，但那是有七分把握的情况下，连无缺的骨子里和拓跋觚一样，是个沉稳的人，他不吝表现自己的勇敢，但也从不看轻敌人的智慧。
庆绛已经无法忍耐了。十倍的军马围在城外，慕容那个小白脸竟然守卫都不放一个，太看不起人了，别以为你能暂时守住就能永远守住，大魏的军威哪是区区百人就能对抗的。
“王爷！我们攻城吧，城上守军都没有一个。”
拓跋觚看着被庆绛硬拉过来的连无缺：“无缺，你说呢？”
连无缺说：“就我看，还是不要攻的好。”
庆绛怒气冲冲地看着连无缺，拉他来是为了一起说服王爷攻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反对自己！
连无缺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换作是你，手上只有一百个人，强敌临城，十倍于你，你会不安排守备吗？”
庆绛大声说：“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傻子！”
“慕容斗渐是傻子吗？”
庆绛摇摇头，慕容斗渐不傻，非但不傻，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对手，这点就连眼高于顶的庆绛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他故意不在城墙上安排守备，一定不是因为疏忽大意，而是有他的理由，他挖了坑就等着你这个傻大个去跳呢。”
庆绛被连无缺堵得青筋暴跳，最终蹩出一句话：“我才不象你们那么多弯弯肠子，我只知道城里才一百个人，就算有陷井又能怎么样！”
拓跋觚心里一跳，庆绛说得也不无道理，才一百个人而已，除了城墙，他们又有什么地利可守呢？城里此刻虽然有火光，但显得非常宁静，没有口令，没有马蹄，也没有兵器的撞击，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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